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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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鹿呦呦是一個很容易心軟的人。

通常來說, 心軟的人大多善良, 更願意去記住別人的好,不願意時常牢記著別人的不好。

看到顧盼升這副痛苦的模樣,鹿呦呦的腦海中最先想到的,竟然是他在她生理期時塞到她手裏的熱棗水、面對無數記者和閃光燈時將他護在懷裏的胳膊、甚至還有在璀璨的煙火光芒下, 問她喜不喜歡的溫柔眉眼。

只是,這一次他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而來,鋪天蓋地的壓迫感逼得她喘不過氣。

顧盼升猛地攥住了女孩柔軟纖瘦的手腕, 然後挽起她的毛衣袖子, 細白的腕上墜著一串紅色的碧璽,美麗異常。

鹿呦呦試著抽開自己的手腕,卻不料他攥得又嚴又緊。

他握著她的手腕,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胸膛上。

掌心貼著他的胸膛,男人的心臟強有力跳動著的頻率, 隔著一層西裝, 被她清晰地感知著。

他的心跳速度很快很快,快得讓她的心臟,也忍不住跟著跳得快了起來。

幾秒鐘後,他竟然放開了她。

然後,他還往後退了兩步,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,瞬間就變回了正常而安全的範疇內。

她有些好奇地喚了他一聲:“顧總……?”

男人沒說話,仍是沈默著望著她。

她張了張嘴,準備繼續說些什麽時, 屋外卻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。

梁宇堂敲了敲門,雖然見到房門是虛掩著的,但是也沒有直接闖進來,而是問道:“小鹿?你在嗎?”

鹿呦呦像是被捉住了小辮子一樣,她有些著急地說:“您先去衛生間裏躲一躲好不好?”

顧盼升沒說話,但是卻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。

鹿呦呦更急了:“等他走了我就放你出來,好不好嘛!”

她一邊說,一邊推他,顧盼升難得配合她,一言不發地被她推進浴室。

等到鹿呦呦跑去給梁宇堂開門的時候,她才反應過來,自己剛剛做了什麽。

……她,好像,把星靈最大的老板給塞到衛生間了。

《鏡花》會不會被撤檔?她會不會被炒魷魚?

鹿呦呦皺了皺眉,不禁暗罵自己腦子不清楚,雖然他對她做出了那樣的承諾,但是……她也不能真的把老板塞到衛生間啊!

她懊惱地打開了門,努力將剛剛想的那些東西統統清出去。

梁宇堂笑著問她:“是有事忙麽?我沒打擾你吧。”

聽到他說“有事”,鹿呦呦飛速搖了搖頭,耳尖卻更紅了。

她連忙轉移話題:“沒有沒有,就是在收拾行李,剛收拾好,你來找我有事嗎?”

聞言,梁宇堂繼續說道:“就是……上次錄音的事情,知道是誰做的了。”

鹿呦呦疑惑道:“誒?你知道了?”

梁宇堂說:“不只是我,微博上都轉瘋了,因為溫美束剛剛發了微博,說因為愧疚要退圈息影,還當眾AT你的微博,向你道歉了,你沒看到?”

鹿呦呦翻出手機,看到微博熱搜第一位的#溫美束息影#後面,已經有了一個紫紅色的“爆”字,看來這次引起的討論度真的很高。

雖然她一早便知道這次的事情是溫美束在背後策劃,顧盼升也說過會幫她處理好,但鹿呦呦怎麽樣也沒想到,顧盼升竟然為了自己,把一個年紀輕輕就三金滿貫的影後逼得退了圈。

梁宇堂看到她有些神游的模樣,忍不住問她:“小鹿?你在想什麽?”

聞言,鹿呦呦才回過神來,她回答道:“哦,沒事,我是在想,溫美束居然會因為這種事退圈……”

梁宇堂一笑,然後小聲對她說:“我聽說,好像不是因為這件事。”

鹿呦呦:“那是因為什麽?”

她問了顧盼升好多次,如何處置溫美束,可是他卻沒有告訴她。

好奇心害死鹿。

然而,她還沒等到梁宇堂給她解密,毛衣下擺口袋裏面的手機就響了起來。

她垂下眸子,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著“媽媽”兩個字之後,對梁宇堂說道:“抱歉,稍等我一下。”

梁宇堂點了點頭,然後鹿呦呦就跑到走廊外面,接起了電話。

她問道:“媽?有事嗎?”

鹿呦呦有些奇怪,自從她進了《鏡花》的劇組之後,鹿萍一直都知道她很忙,所以從來都沒有主動聯系過她。

《鏡花》殺青之後,緊接著就是星靈的年會,年會上又鬧出了那樣的事情,她根本就沒騰出時間去醫院看鹿萍,也沒有想到給鹿萍打電話,告訴她自己已經忙完了。

想到這裏,她突然覺得一陣心酸。

電話另一邊的鹿萍有些欲言又止,但是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平和。

她在電話裏說:“呦呦,最近忙完了?”

鹿呦呦連忙說:“完了完了,電影都定檔了,等首映的時候帶您去看!”

鹿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,然後對她說:“電影不急,你明天如果有空閑的話,來醫院幫我辦出院手續吧。”

鹿呦呦疑惑道:“誒?出院?為什麽出院?媽你好好養病呀,咱們家現在已經不缺住院的錢了,您別擔心。”

她勸了好幾句,鹿萍都沒有松口。

無奈,鹿呦呦最終只能同意明天去幫她辦理出院手續。

只不過,她總是覺得有些奇怪,好像母親還有什麽更重要的事情,沒有跟她說。

這時,鹿萍在鹿呦呦掛斷電話之前,又喊了她的名字,並對她說:“呦呦,明天把你的男朋友也帶來吧,讓媽看看。”

……

?!

鹿呦呦一驚,突然就僵在了原地。

她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:“媽,跟你說過好多次了,我和梁宇堂不是你想的那樣啦。”

電話另一端的鹿萍停頓了幾秒鐘,然後音色微沈,對她說道:“媽說的是顧盼升。”

鹿呦呦慌了:“可是……我沒有男朋友啊。”

鹿萍說:“你們兩個的八卦新聞傳了這麽多天,就算我在醫院,也聽人說過,瞞著我做什麽?”

鹿呦呦解釋說:“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樣,真的……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,而且他……我帶不過去啊!我跟他……”

她突然想起與顧盼升相識起來的這段時間裏,發生的每一件事。

好像,也不能完全說成“一點關系都沒有”。

雖然,他們之前有什麽不清不楚的關系,她也是迫於某些原因,不得不承受的。

她與顧盼升初相識的這幾個月裏,她一直都在拼命地躲著他。

她很怕他,一見到他就像老鼠見了貓,轉身就跑。

後來,他甚至逼得她想放棄《鏡花》的導演機會。

捫心自問,她還是不夠清高、不夠正直。

她可以因為顧盼升的輕薄放棄自己的導演的夢想,放棄自己的“孩子”,但是,她不能放棄這份工作。

古語雲,人窮志短。

說得一點都不假。

當她看著醫院裏開出來的一張又一張單子的時候,鹿呦呦就知道,無論顧盼升對她做了什麽,她都不能放棄這份工作。

因為,她真的很需要錢。

不要說那時他只是給自己下了藥,事情並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,就算是他真的強/奸了自己,她也無可奈何。

後來,他搖身一變,變成了一個正常人的樣子,讓她漸漸放下心防。

恐懼褪去之後,她開始以正常的視角來看他,心底總會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。

酥酥麻麻的,酸酸甜甜的。

鹿呦呦想著這些,停頓了很久,都沒有說話。

鹿萍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難處,便對她說:“那就不強求了,明天你自己來吧。”

鹿呦呦如蒙大赦:“好的,媽,我明天就接您出院!”

她長舒一口氣,掛斷了電話,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。

原本是想勸母親留在醫院的,沒想到被她捏住了命門,讓她不敢再將這通電話持續太久。

鹿呦呦揣好手機,回到了屋裏,梁宇堂還在等她。

剛一進屋,她就想起了溫美束的事情,於是問他究竟怎麽回事。

然後,梁宇堂就對她說:“我是聽趙導說的,溫美束是因為毀容才息影的。”

鹿呦呦震驚:“毀容?!”

梁宇堂點頭:“是啊,毀容,聽說被人把臉給弄花了,剛包紮完從醫院出來的時候,滿臉都纏著紗布。”

鹿呦呦:“……。”

她忍不住面色一白,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

縱然溫美束害了她,道歉、退圈、息影都是應該的,可是毀容……

那麽愛惜自己容顏的一個女人,臉花了,難道不會崩潰嗎?

只不過,梁宇堂似乎沒有看出她微妙的神色變化,反而問她:“你行李重不重?我幫你拎下去?”

鹿呦呦連忙說:“不重不重,我突然想起來還差點東西沒收拾完,收拾完了我自己回學校就好了,你回去吧。”

聽到她下了逐客令,梁宇堂也不惱,繼續對她說:“小鹿,我以前對你說的話,永遠都算數。”

……?

他繼續說:“我剛剛跟顧導說了,她也同意我進《水月》的攝影組,我不會放棄的。”

鹿呦呦看著他,那雙明亮的年輕眼眸清朗而執著,如同盛滿了朝陽的輝光。

她搖了搖頭,剛想拒絕,卻不料被一根修長白皙的手指抵住了唇。

梁宇堂微笑著說:“小鹿,我知道你要說什麽,但是我還是不會放棄的,我一直都等你。”

說完這句話,他就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。

沒有死纏爛打,沒有強取豪奪,他的追求充滿了溫柔而紳士的格調,給了她最大的寬限和自由,讓她能夠毫無後顧之憂地做出選擇。

只可惜……他出現在她生命裏的時間太晚了。

如果梁宇堂能早一些出現在她面前,或許鹿呦呦就會接受他,也或許,在顧盼升對她做出那些荒唐事的時候,她會鼓起勇氣抽他一個耳光。

然後,顧盼升或許會放棄她,或許會把她清出星靈……

可是這些也都是“或許”,事實卻是她沒辦法再喜歡梁宇堂了。

鹿呦呦站在門口,看著他漸漸走遠的背影,忍不住擰緊了眉。

正當她思考著怎麽拒絕梁宇堂的時候,腰上突然橫過來了一條有力的胳膊,她連門都沒來得及關,就被人拖進了浴室裏。

鹿呦呦焦急地說:“門!門還沒關!”

他把她扔進浴室,然後將浴室的門“砰”地一聲關了個嚴,並對她說:“關上了。”

……

混蛋!她說的不是這個門!

但是,還沒等她把這句抱怨說出口,她就聽到他說:“剛才我都聽到了。”

……不敢說話。

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,他以前跟你告白過?”

……瑟瑟發抖。

“給你解釋的機會。”

……。

她看著他烏色的眼睛,不知道該說什麽,也什麽都不敢說。

顧盼升垂眸,看到那雙小鹿眼睛正含羞帶怯地看著自己,再想到剛剛聽到的話,記憶難免回想起那個折磨他很久的午後。

那天,他親耳聽到這個和她年齡相仿的男孩子對她告白,可他卻什麽都做不了。

他怕嚇壞她,把她推得更遠。

可是,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這個地步,他更是什麽都做不了了。

雖然溫美束帶來的這個消息,真假有待商榷,但既然事情沒有最終塵埃落定,他就更不能肆意而為了。

他可以不在意,但因為他在意著鹿呦呦。

這種事,鹿呦呦一定會在意。

那麽,當務之急就是拿到可以查明真相的東西——她的DNA樣本。

顧盼升突然想到那杯熱棗水,於是問她:“上次給你的東西,在你手裏嗎?”

鹿呦呦一時沒反應過來:“什麽?”

顧盼升說:“水杯。”

一聽到這兩個字,鹿呦呦瞬間就想起來了,她繞過顧盼升,出了浴室,打開剛剛整理好的行李箱,從那裏面拿出了一個米色的保溫杯。

她拿著水杯對他說:“我洗好了就讓靈耶還給你,這段時間一直都忙著,把這件事忙忘了。”

然而,顧盼升卻對她說:“沒事,直接給我。”

鹿呦呦有些不解,也有些不好意思:“可是……我還沒洗過,這杯子我用了很久了。”

鑒於他曾經做過一系列的變態事件,鹿呦呦很難不去想歪,對方拿走自己用過的水杯,會做些什麽更變態的事情。

然而這一次,她還真就冤枉了他。

顧盼升要她用過的水杯,只是想去做DNA鑒定。

這種近在咫尺卻又什麽也做不了的無力感,簡直要把他逼瘋了。

他朝她伸出手,又重覆了一遍:“給我。”

這語氣嚴肅又強硬,不容人拒絕。

鹿呦呦本來就有些怕他,現在聽到他用這樣的語氣來對自己說話,身體便先大腦一步做出了反應,在她還沒意識過來的時候,就把杯子遞了過去。

顧盼升拿著保溫杯,在手裏顛了顛,然後對她說:“走,我送你回寢室。”

他開車將她送回了學校的寢室樓下,鹿呦呦臨走之前,他還說明天上午來接她去醫院。

鹿呦呦先是一楞,剛想說“不用”,然後就想到了曾經拒絕過他之後,會引發更加惡劣的後果,衡量再三,還是點了點頭。

於是,她和顧盼升約好了時間,就回寢室了。

顧盼升看著她漸漸消失的背影,臉上的笑意也漸漸結了冰。

他看著那個米色的保溫杯,若有所思,僵了好一陣。

然後,他啟動了車子,黑色的法拉利漸漸消失在夜幕之下。

……

陳冰時從顧盼升的手裏接過那個杯子的時候,面上便做出了一副詫異而震驚的表情。

他不解地問道:“你這是做什麽?”

顧盼升答道:“把這杯子裏面的DNA樣本和我的去做鑒定,別人我不放心,這事你親自來辦。”

陳冰時說:“我可以幫你去查,但是方便告訴我,這頭發是誰的麽?”

顧盼升沈默了一會兒,然後欲言又止了好一陣。

陳冰時見他如此,也沒再問什麽,便離開了。

其實他可以猜到,這個DNA樣本的主人就是鹿呦呦。

陳冰時知道,顧盼升對鹿呦呦的感情,已經濃烈到了恐怖的程度,就算溫美束告訴了他這個消息,他不會輕易放手的。

幾個月前,當他知道這件事之後,就一直在暗中觀察著顧盼升,看著他一步一步地靠近鹿呦呦,明面上不痛不癢地勸誡他,但是私下裏卻和趙林松多次盤算,屢屢將鹿呦呦送到他的身邊。

鹿呦呦的表現,竟然是意料之外地出色。

她需要這份工作,所以不敢拒絕顧盼升的要求,但是她又是正直的、堅強的,不允許顧盼升對她做出越過底線的事情。

這樣一來,就在無意之中形成了一種“欲擒故縱”的效果。

或許,這樣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覺,對其他人來說無所謂,畢竟,普通人的生命中,“求而不得”且“無可奈何”的事情太多了,對這種感覺早已習慣。

可是顧盼升不同,他是天之驕子,無論是家世還是自身的能力,都完美得無可挑剔,他想要什麽,就一定要得到,從來沒有一次例外。

所以,這樣一個讓他“求而不得”又對他“若即若離”的女孩,於他而言,無疑是一種痛苦,可是這種痛苦,又何嘗不是一種快/感——他能放手才怪。

當然,顧盼升的眼裏從來都容不得沙子,僅僅是溫美束的一份證明,肯定無法打消他心底的疑惑。

他肯定要親自找人查證,親自確認之後,才會罷手。

這時,陳冰時作為發小兼好友的身份就派上了用場。

只要是他遞出去的鑒定結果,顧盼升基本上不會懷疑,除非他哪一天露出了破綻,讓他起疑,他才會再去重新查證。

陳冰時將那個裝了頭發的盒子扔進了垃圾桶裏,然後拿出手機,撥通了顧靈耶的電話。

既然,顧盼升想要一個結果,為了計劃能夠順利進行下去,他只能讓顧靈耶幫忙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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